第65章 現在該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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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 現在該是
虞音的第一反應是, 狗男人是不是觸發什麽機關，導致酒店進入警戒狀態了。
他轉頭問道：“你能感知到他的狀況嗎，他怎麽樣，還好嗎？”
“他沒事。”陰暗面說。
----------------
江夜暫時無事。
送餐的小推車翻倒, 一堆銀質餐盤散落在地, 蓋子滾到一旁, 盤子裏蠕動的“東西”全被絞殺，殷紅的血流淌，像潑灑滿地的紅酒。
並不是每個餐盤都是裝滿的, 這裏的“替身演員”已經被用光了，但“演員”應該還在別處有所儲備。
他在江夜面前逃走了, 付出了四條命的代價。江夜一連宰了他四次，但仍是讓他在“商人”的掩護下, 從變為迷宮的酒店長廊上成功脫逃。
血珠從刃尖墜落, 白骨化成的利刃蒼白潔凈，從不被血液染汙。江夜攥著它, 環顧四周。
空間錯位, 方向難辨。血肉墻壁宛若活物，天花板上嵌著無數死死盯著他的眼珠, 眼前的迷宮在不停解體、重組, 每個轉角都可能藏著恐怖至極的鬼怪, 這座酒店已經變為囚籠。
他被困在籠子裏。
那個駕車的侍者不一定認識他，但他在踏進地獄酒店的那一刻, 就被“商人”盯上了。在他和音音進入客房，無知無覺地去洗澡、在床上親熱的時候, “商人”正在悄然布置陷阱。如果他不出來查看, 這一刻會來得晚些, 但他已是落入網中的飛鳥，“網”早晚都會收緊。
“商人”今晚並不只是進行一場豪賭，這裏是“商人”的主場，有留下他的把握。
江夜手指握緊，骨刃發出輕微的嗡鳴。
他遇到過比這更險惡的場面，只是有些擔心虞音。雖然留下了自己的陰暗面保護虞音，可他還是擔心。
……第一次就出事了，他是不是不該帶音音涉入這些靈異之事？
----------------
“救救我！”小女孩從血色走廊另一端跌跌撞撞跑過來，大眼睛裏飽含驚恐，“怪物……後面追……救救我！”她穿著一襲白色睡裙，小臉蛋上掛著淚珠，模樣頗為惹人憐愛。
“站住。”虞音說。
小女孩還在跑近，他看向陰暗面：“讓她停下來。”
陰暗面沒說話，直接執行命令。單手從鎖骨上抽出一截鐵鏈，一揚手，將沾著血的鐵鏈甩了出去，“啪”地抽打在小女孩腳邊的地板上，地毯綻開，大理石崩裂。
小女孩含著淚站住了，可憐巴巴的。
“大、大哥哥……嗚嗚……”
“怪談世界裏沒有向別人求救的習俗吧？”虞音問身旁的男人。
他聽過江夜的睡前故事，不管是人是鬼，應該都不會求救的，也沒人會救。
“是。”陰暗面說。
“哎呀，本來還以為普通人好騙一些呢。”“小女孩”變回了一個外表俊秀、身穿酒店制服的年輕男人，無奈輕嘆，“沒辦法，那我就只好硬來啦。”
“演員”遵從“商人”的命令過來抓人了。出於惡趣味，他本來想變成江夜的模樣陪這個普通人玩玩，但似乎存在著某種禁制，他根本無法變成江夜。
“商人”倒也沒有多重視這個任務，所以只派了“演員”一人。他覺得虞音就是“夜帝”回到現實以後新交的小男友——在他們這些異能者眼裏，基本等同於床伴、炮友，“夜帝”並不會很上心。派個人過來捉走，在適當時機拿來利用一下，只是出於生意人的謹慎罷了。
陰冷如屍鬼的氣息從“演員”身上釋放而出，細小的皮屑從他那張過於俊秀的臉上掉落，讓他的面容，忽然變得有些似人非人——
能在怪談世界裏活下來的異能者，體內幾乎都充斥著大量的靈異力量，已經模糊了人類與鬼怪的邊界。
陰暗面握著鐵鏈，迎了上去。
兩道身影纏鬥在一起。
裂口女和吊死鬼插手不了這樣的戰鬥，便攔在前面保護虞音，以免他被洩露出來的鬼氣誤傷。
半晌，陰暗面喘息著停手，身上濺血。
他用鎖鏈將對方絞住了脖子，手腕一抽。而後，原地遺留下來一張脖頸處裂開的畫皮，“演員”閃現在了十步之外。
“演員”確實還留存了一些給他替死的“替身演員”，畢竟這個酒店也是他的大本營，自然準備充足。除非把所有“替身”都找出來滅殺，或者讓他死上足夠多次，把“替身”都消耗光，才能讓他徹底死去。
“他能覆活，你有辦法破解嗎？”虞音高聲問道。
見擋在自己身前的陰暗面搖頭，虞音上前幾步，伸手抓住他的手腕：“那還等什麽，快跑！”該慫的時候就要慫啊！
一行人扭頭就跑。
虞音看得出陰暗面應付起來有些吃力。如果對方能覆活，在摸清楚還能覆活幾次之前，不宜繼續消耗己方力量。
吊死鬼一咬牙，一頭保養了許多年的黑亮秀發暴漲起來，被她忍痛切斷，在走廊上結了數重密不透風的網，阻攔了“演員”一小會兒。
呼，呼，虞音抓著男人的手腕在走廊上疾奔。心臟狂跳，在最初的勁頭過了之後，雙腿就開始發酸，呼吸也有點喘不上氣。他已經跑了一個月的步了，但顯然還不夠。
身體一輕，他被抱了起來。
有種奇異的感覺，他好像曾經被人像扛一只麅子那樣扛在肩頭，而不是抱在懷裏。
“甩得掉嗎？”虞音喘著氣問道。
“試試。”
唔，情況不是很妙啊……虞音又問：“你認識他嗎，他有什麽弱點？”
對話之時，後面的追兵已經斬開了吊死鬼長發結成的網，追了上來。
“代號‘演員’，擁有替死能力和變裝能力，攻擊防禦手段較弱，只需要連續殺死他多次，直到把替死道具都消耗完即可。”
眉宇間總帶有一絲兇狠的、已被馴服的獒犬，有些郁悶道：“本體可以輕易宰殺他，而我……”
他依然具有極高的速度、反應力和遠超常人的巨力，但是無法用出本體那些出神入化的刺客手段，都是用蠻力在戰鬥。面對“演員”時，並不輕松。
虞音溫聲安撫他，就像誇獎一只大狗：“沒關系，至少你聽話。”
江夜已經撒手沒了，等再見到他，虞音一定擰著他的耳朵好好訓他一頓。
身後的“演員”還在緊追不放，他們越過走廊，越過電梯，從半敞的緊急出口門跑進了樓道。裏面光線很暗，只有寫著“安全通道”幾個綠色字體的燈牌發出微弱的光亮。
虞音指揮著男人往樓下跑，裂口女和吊死鬼也緊跟在後。
……“演員”，沒跟上來？
虞音坐在陰暗面的懷裏，仰頭望去，“演員”留在樓道口的門外，身體擋住了從走廊透過來的光。那張顏值不低的臉在逆光中，似鬼怪一般詭譎可怖。
“他不追進來，是在畏懼樓道裏的什麽。”虞音說著，快速往四周掃了一眼。
樓道的墻壁上有一些怪異的投影。並不是他們幾個人的影子，而是半人高的小鬼，在他們往下跑的時候，數量飛快增加，逐步占據著墻面。
那些小鬼的影子與往墻壁看過來的他臉對臉，互相對視。鬼臉處裂開一道半月形的空白，仿佛是一張在笑的嘴巴。它們雙手扒著墻面，作出一個向外面“擠”的動作，似乎就快要從墻面裏鉆出來了。
虞音親眼看著，小鬼的數目增加了4個，又增加了4個。
心跳聲在胸腔裏發出巨響，血液在血管裏沸騰，虞音卻反而鎮靜了下來。
他又往上方望去，他們已經跑到樓梯拐角處，快要看不見“演員”了，只能望見昏黃微光和一點泛白的人臉。
他一直等到“演員”徹底離開了視線，從這個位置“演員”也絕對看不到他們在做什麽，才低聲開口。
“所有人停步，你，往回退一級臺階。”
陰暗面抱著他，不明所以地倒退了一步。虞音看著墻面，小鬼的數目依舊增加了2個。
清清楚楚，就是2個。
唔……每有一個人或鬼怪，每在臺階上走一步，墻壁裏就增加1個小鬼嗎，倒退也算數。怎麽這樣，明明我的腳都沒落地，也能算在裏面……虞音心想。
滿墻的鬼影中，出現了越來越多半月形的笑臉。第一雙鬼手從墻面裏探了出來，然後是第二雙、第三雙……
他們會被大量小鬼所淹沒的。
刨除那個覆活的能力，陰暗面的戰力比追殺他們的“演員”要稍強一些，“演員”既然畏懼到不敢進來，陰暗面恐怕也不能在這群小鬼面前堅持太久。
“為什麽我沒有看到樓道間的規則？是說明這裏……必死無疑嗎？”虞音忽然說道。
他一直在留意，但墻壁上只有代表樓層的數字，並沒有任何看起來像是規則的文字。
怪談世界裏，規則是用來保護人類的，一個沒有張貼規則的地方，要麽沒有危險，要麽就是……過於危險。一踏進來，就已經走上了絕路。
現在的局面，顯然是後者。
虞音緊急地思考著，那麽，“演員”到底是怎麽來到他們所在的那一層，找到他們的？
他不是從樓梯間來的，是從電梯。
“午夜後不能使用電梯”——那是房客的入住指南。虞音想起了“演員”身穿的酒店制服，如果是員工的話，應該可以全天使用電梯，畢竟客房的送餐服務是全天的，沒有限定在午夜之前。
“演員”是一個異能者，原來人類也能成為酒店的員工？酒店中是否還有其他的異能者？“演員”刻意來找自己的麻煩，是因為他們盯上了江夜，想要捉走自己用來威脅江夜嗎？
除了與江夜有關，虞音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值得被盯上的。“演員”又不是控制不住吃人欲望的鬼怪，總不至於特意跑一趟就為了殺他取樂吧。
虞音暫時先將這些想法擱置在一邊，現在最要緊的，是解決墻壁裏的眾多小鬼。
密密麻麻，正從墻上擠出來，多到可以導致密集恐懼癥，每一張鬼臉上都帶著惡毒的笑意。
現在該是我出手的時刻了，虞音心底冒出這樣一句話。
他註視著那些小鬼，摒除雜念，擁抱如潮水般湧起的恐懼，努力用全部身心感受那些恐懼。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神經在戰栗，在近乎自虐地品嘗著驚嚇的滋味。
這輩子都不用再看鬼片了，虞音突兀想道。
在極短的一個剎那裏，他的腦子一片空白，然後世界變化了。
現在他的眼中，從墻壁上湧出來的是無數小紙人。卡通風格的，呆呆萌萌的，毫無危害的，每一張小紙人上都畫著一個弧形的明媚笑臉。
“放下我，這是命令。”虞音說。
“不行。”男人第一次抗命，抱著他繼續往下跑。直到再也逃不了時，會用自己的身軀最後為虞音爭取一波時間。
“我剛剛才誇過你很乖！”小兔子兇了起來。
“……”陰暗面腳步一頓，面露掙紮，最終還是把他放了下來。
“你們都退後。”
虞音轉過身，迎了上去，把包圍他的小紙人一張張，全部撕碎，紙屑漫天飛揚。只是撕一些紙片而已，很輕松的。
回頭看看，裂口女和吊死鬼還是鬼的形態，挺可愛的女鬼娃娃，就像是什麽動畫片的周邊玩偶一樣。
大家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。
裂口女弱弱地說：“原來，是白切黑受君呢……”又嘀咕了一些諸如“強強”“腹黑”“忠犬女王”之類的旁人聽不太懂的話。
“我們一直往下跑。”虞音只當沒聽見，繼續下令。
“演員”一定就乘坐電梯在外面堵他們，等待著他們被無數小鬼逼出樓道間，那就索性跑到最底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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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轉頭問道：“你能感知到他的狀況嗎，他怎麽樣，還好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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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夜暫時無事。
送餐的小推車翻倒, 一堆銀質餐盤散落在地, 蓋子滾到一旁, 盤子裏蠕動的“東西”全被絞殺，殷紅的血流淌，像潑灑滿地的紅酒。
並不是每個餐盤都是裝滿的, 這裏的“替身演員”已經被用光了，但“演員”應該還在別處有所儲備。
他在江夜面前逃走了, 付出了四條命的代價。江夜一連宰了他四次，但仍是讓他在“商人”的掩護下, 從變為迷宮的酒店長廊上成功脫逃。
血珠從刃尖墜落, 白骨化成的利刃蒼白潔凈，從不被血液染汙。江夜攥著它, 環顧四周。
空間錯位, 方向難辨。血肉墻壁宛若活物，天花板上嵌著無數死死盯著他的眼珠, 眼前的迷宮在不停解體、重組, 每個轉角都可能藏著恐怖至極的鬼怪, 這座酒店已經變為囚籠。
他被困在籠子裏。
那個駕車的侍者不一定認識他，但他在踏進地獄酒店的那一刻, 就被“商人”盯上了。在他和音音進入客房，無知無覺地去洗澡、在床上親熱的時候, “商人”正在悄然布置陷阱。如果他不出來查看, 這一刻會來得晚些, 但他已是落入網中的飛鳥，“網”早晚都會收緊。
“商人”今晚並不只是進行一場豪賭，這裏是“商人”的主場，有留下他的把握。
江夜手指握緊，骨刃發出輕微的嗡鳴。
他遇到過比這更險惡的場面，只是有些擔心虞音。雖然留下了自己的陰暗面保護虞音，可他還是擔心。
……第一次就出事了，他是不是不該帶音音涉入這些靈異之事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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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救救我！”小女孩從血色走廊另一端跌跌撞撞跑過來，大眼睛裏飽含驚恐，“怪物……後面追……救救我！”她穿著一襲白色睡裙，小臉蛋上掛著淚珠，模樣頗為惹人憐愛。
“站住。”虞音說。
小女孩還在跑近，他看向陰暗面：“讓她停下來。”
陰暗面沒說話，直接執行命令。單手從鎖骨上抽出一截鐵鏈，一揚手，將沾著血的鐵鏈甩了出去，“啪”地抽打在小女孩腳邊的地板上，地毯綻開，大理石崩裂。
小女孩含著淚站住了，可憐巴巴的。
“大、大哥哥……嗚嗚……”
“怪談世界裏沒有向別人求救的習俗吧？”虞音問身旁的男人。
他聽過江夜的睡前故事，不管是人是鬼，應該都不會求救的，也沒人會救。
“是。”陰暗面說。
“哎呀，本來還以為普通人好騙一些呢。”“小女孩”變回了一個外表俊秀、身穿酒店制服的年輕男人，無奈輕嘆，“沒辦法，那我就只好硬來啦。”
“演員”遵從“商人”的命令過來抓人了。出於惡趣味，他本來想變成江夜的模樣陪這個普通人玩玩，但似乎存在著某種禁制，他根本無法變成江夜。
“商人”倒也沒有多重視這個任務，所以只派了“演員”一人。他覺得虞音就是“夜帝”回到現實以後新交的小男友——在他們這些異能者眼裏，基本等同於床伴、炮友，“夜帝”並不會很上心。派個人過來捉走，在適當時機拿來利用一下，只是出於生意人的謹慎罷了。
陰冷如屍鬼的氣息從“演員”身上釋放而出，細小的皮屑從他那張過於俊秀的臉上掉落，讓他的面容，忽然變得有些似人非人——
能在怪談世界裏活下來的異能者，體內幾乎都充斥著大量的靈異力量，已經模糊了人類與鬼怪的邊界。
陰暗面握著鐵鏈，迎了上去。
兩道身影纏鬥在一起。
裂口女和吊死鬼插手不了這樣的戰鬥，便攔在前面保護虞音，以免他被洩露出來的鬼氣誤傷。
半晌，陰暗面喘息著停手，身上濺血。
他用鎖鏈將對方絞住了脖子，手腕一抽。而後，原地遺留下來一張脖頸處裂開的畫皮，“演員”閃現在了十步之外。
“演員”確實還留存了一些給他替死的“替身演員”，畢竟這個酒店也是他的大本營，自然準備充足。除非把所有“替身”都找出來滅殺，或者讓他死上足夠多次，把“替身”都消耗光，才能讓他徹底死去。
“他能覆活，你有辦法破解嗎？”虞音高聲問道。
見擋在自己身前的陰暗面搖頭，虞音上前幾步，伸手抓住他的手腕：“那還等什麽，快跑！”該慫的時候就要慫啊！
一行人扭頭就跑。
虞音看得出陰暗面應付起來有些吃力。如果對方能覆活，在摸清楚還能覆活幾次之前，不宜繼續消耗己方力量。
吊死鬼一咬牙，一頭保養了許多年的黑亮秀發暴漲起來，被她忍痛切斷，在走廊上結了數重密不透風的網，阻攔了“演員”一小會兒。
呼，呼，虞音抓著男人的手腕在走廊上疾奔。心臟狂跳，在最初的勁頭過了之後，雙腿就開始發酸，呼吸也有點喘不上氣。他已經跑了一個月的步了，但顯然還不夠。
身體一輕，他被抱了起來。
有種奇異的感覺，他好像曾經被人像扛一只麅子那樣扛在肩頭，而不是抱在懷裏。
“甩得掉嗎？”虞音喘著氣問道。
“試試。”
唔，情況不是很妙啊……虞音又問：“你認識他嗎，他有什麽弱點？”
對話之時，後面的追兵已經斬開了吊死鬼長發結成的網，追了上來。
“代號‘演員’，擁有替死能力和變裝能力，攻擊防禦手段較弱，只需要連續殺死他多次，直到把替死道具都消耗完即可。”
眉宇間總帶有一絲兇狠的、已被馴服的獒犬，有些郁悶道：“本體可以輕易宰殺他，而我……”
他依然具有極高的速度、反應力和遠超常人的巨力，但是無法用出本體那些出神入化的刺客手段，都是用蠻力在戰鬥。面對“演員”時，並不輕松。
虞音溫聲安撫他，就像誇獎一只大狗：“沒關系，至少你聽話。”
江夜已經撒手沒了，等再見到他，虞音一定擰著他的耳朵好好訓他一頓。
身後的“演員”還在緊追不放，他們越過走廊，越過電梯，從半敞的緊急出口門跑進了樓道。裏面光線很暗，只有寫著“安全通道”幾個綠色字體的燈牌發出微弱的光亮。
虞音指揮著男人往樓下跑，裂口女和吊死鬼也緊跟在後。
……“演員”，沒跟上來？
虞音坐在陰暗面的懷裏，仰頭望去，“演員”留在樓道口的門外，身體擋住了從走廊透過來的光。那張顏值不低的臉在逆光中，似鬼怪一般詭譎可怖。
“他不追進來，是在畏懼樓道裏的什麽。”虞音說著，快速往四周掃了一眼。
樓道的墻壁上有一些怪異的投影。並不是他們幾個人的影子，而是半人高的小鬼，在他們往下跑的時候，數量飛快增加，逐步占據著墻面。
那些小鬼的影子與往墻壁看過來的他臉對臉，互相對視。鬼臉處裂開一道半月形的空白，仿佛是一張在笑的嘴巴。它們雙手扒著墻面，作出一個向外面“擠”的動作，似乎就快要從墻面裏鉆出來了。
虞音親眼看著，小鬼的數目增加了4個，又增加了4個。
心跳聲在胸腔裏發出巨響，血液在血管裏沸騰，虞音卻反而鎮靜了下來。
他又往上方望去，他們已經跑到樓梯拐角處，快要看不見“演員”了，只能望見昏黃微光和一點泛白的人臉。
他一直等到“演員”徹底離開了視線，從這個位置“演員”也絕對看不到他們在做什麽，才低聲開口。
“所有人停步，你，往回退一級臺階。”
陰暗面抱著他，不明所以地倒退了一步。虞音看著墻面，小鬼的數目依舊增加了2個。
清清楚楚，就是2個。
唔……每有一個人或鬼怪，每在臺階上走一步，墻壁裏就增加1個小鬼嗎，倒退也算數。怎麽這樣，明明我的腳都沒落地，也能算在裏面……虞音心想。
滿墻的鬼影中，出現了越來越多半月形的笑臉。第一雙鬼手從墻面裏探了出來，然後是第二雙、第三雙……
他們會被大量小鬼所淹沒的。
刨除那個覆活的能力，陰暗面的戰力比追殺他們的“演員”要稍強一些，“演員”既然畏懼到不敢進來，陰暗面恐怕也不能在這群小鬼面前堅持太久。
“為什麽我沒有看到樓道間的規則？是說明這裏……必死無疑嗎？”虞音忽然說道。
他一直在留意，但墻壁上只有代表樓層的數字，並沒有任何看起來像是規則的文字。
怪談世界裏，規則是用來保護人類的，一個沒有張貼規則的地方，要麽沒有危險，要麽就是……過於危險。一踏進來，就已經走上了絕路。
現在的局面，顯然是後者。
虞音緊急地思考著，那麽，“演員”到底是怎麽來到他們所在的那一層，找到他們的？
他不是從樓梯間來的，是從電梯。
“午夜後不能使用電梯”——那是房客的入住指南。虞音想起了“演員”身穿的酒店制服，如果是員工的話，應該可以全天使用電梯，畢竟客房的送餐服務是全天的，沒有限定在午夜之前。
“演員”是一個異能者，原來人類也能成為酒店的員工？酒店中是否還有其他的異能者？“演員”刻意來找自己的麻煩，是因為他們盯上了江夜，想要捉走自己用來威脅江夜嗎？
除了與江夜有關，虞音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值得被盯上的。“演員”又不是控制不住吃人欲望的鬼怪，總不至於特意跑一趟就為了殺他取樂吧。
虞音暫時先將這些想法擱置在一邊，現在最要緊的，是解決墻壁裏的眾多小鬼。
密密麻麻，正從墻上擠出來，多到可以導致密集恐懼癥，每一張鬼臉上都帶著惡毒的笑意。
現在該是我出手的時刻了，虞音心底冒出這樣一句話。
他註視著那些小鬼，摒除雜念，擁抱如潮水般湧起的恐懼，努力用全部身心感受那些恐懼。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神經在戰栗，在近乎自虐地品嘗著驚嚇的滋味。
這輩子都不用再看鬼片了，虞音突兀想道。
在極短的一個剎那裏，他的腦子一片空白，然後世界變化了。
現在他的眼中，從墻壁上湧出來的是無數小紙人。卡通風格的，呆呆萌萌的，毫無危害的，每一張小紙人上都畫著一個弧形的明媚笑臉。
“放下我，這是命令。”虞音說。
“不行。”男人第一次抗命，抱著他繼續往下跑。直到再也逃不了時，會用自己的身軀最後為虞音爭取一波時間。
“我剛剛才誇過你很乖！”小兔子兇了起來。
“……”陰暗面腳步一頓，面露掙紮，最終還是把他放了下來。
“你們都退後。”
虞音轉過身，迎了上去，把包圍他的小紙人一張張，全部撕碎，紙屑漫天飛揚。只是撕一些紙片而已，很輕松的。
回頭看看，裂口女和吊死鬼還是鬼的形態，挺可愛的女鬼娃娃，就像是什麽動畫片的周邊玩偶一樣。
大家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。
裂口女弱弱地說：“原來，是白切黑受君呢……”又嘀咕了一些諸如“強強”“腹黑”“忠犬女王”之類的旁人聽不太懂的話。
“我們一直往下跑。”虞音只當沒聽見，繼續下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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